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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芭樂

台灣人類學界的性別圖像

猶記得從化工系剛轉入人類系時,班上同學的性別圖像截然不同,粗略印象是從約1/4是女生變成1/4是男生。化工系的女教師屈指可數,但人類系當時也只有3名專任女老師。

今天台大人類系的性別圖像已經有很大改變。110學年度大學部的男女比是67:97,男學生多了不少;而在Open退休後,目前教師只有3名──男性,絕大多數是女性(10名)。

台灣人類學界的性別比例在過去幾十年有了很大的變化,朋友們多有所感,但缺少實證研究。在國際婦女節(3月8日)前夕,我想嘗試一篇非典型芭樂文,以數字而非文字來呈現近期台灣人類學的性別圖像。此外我們也想問,台灣人類學與其他領域、尤其是相近學科(社會學、歷史學)的圖像是否相同?又與其他國家趨勢有無不同?這是篇純好奇、隨手拈來的芭樂文,時間有限、主題亦非我的學術研究範疇,下列統計圖表僅為初步的資料,仍有許多疏漏,不過還是能看出整體趨勢,讓有興趣的朋友邊啃這顆芭樂邊討論。本文也沒打算做過多資料詮釋(畢竟這不是一個研究計畫成果),而是拋磚引玉,歡迎有志者進行系統性的分析探討。

台灣的整體科研性別圖像

首先讓我們看一下近期的大專教師性別圖像變化。戴伯芬老師去年出版的《學術這條路:大學崩壞危機下,教師的危機與轉職之路》(2021)第三章有關於高教性別的討論,我們將其中兩張表格統計轉為圖形呈現。首先是不同領域的性別比例差異。人文領域男女教師比例接近於1,社會科學則男大於女,約為6:4。一般認為人類學的學科屬性介於人文與社會科學之間,請先記得這個參考值。

(資料來源:戴伯芬 2021 《學術這條路:大學崩壞危機下,教師的危機與轉職之路》,表3-3)

 

其次是不同階層的性別比例變化,可以看到整體而言女性比例增加(男/女數值降低),在教授層級增加比例變化較大,但同時間,教授層級的性別比例是最失衡的。

(資料來源:戴伯芬 2021 《學術這條路:大學崩壞危機下,教師的危機與轉職之路》,表3-5)

下面這張圖更清晰的凸顯出台灣科研的性別階梯現象,而且在10年間改善很有限:

 

台灣人類學的性別圖像

本文一開始的個人觀察,發現過去30年間人類學系的師生性別圖像有很大改變,但實際數字為何?囿於時間,我們使用教育部「大專校院校務資訊公開平台」的資料做為統計基礎,加總台大人類系所、清大人類所、政大民族系所、暨南人類所、東華族群所之師生人數。由於台灣人類學者有不少任職於中研院民族所,我們也使用歷年的中研院員工通訊錄,將其專任之人類學研究人員也納入教師的統計數字。

我們可以看到念人類學的大學生,男性比例上升,也反映在碩士生比例上,不過整體而言女大於男。然而到了博士班則男大於女,不過台灣人類學系所博士生人數很少、很多人出國留學,因此這裡的數字不能反映整體攻讀博士者的性別比例。接下來看看教師層級的性別比。整體而言女性多於男性,副教授尤其女性居多,但教授層級仍以男性較多,或許再10年就會有所不同。

教育部的資料庫僅有過去10年的資料(101-110),很遺憾的無法從目前資料看出人類學界何時出現了教師男女性別比的黃金交叉,推估起來可能發生在進入21世紀之後。此外,有些人類學者任職於綜合型系所,無法在前述圖表中呈現。因此我們也試圖使用台灣人類學與民族學學會(以下簡稱「台灣人類學會」)的會員資料,作為另一種參考。

要特別說明的是:學會的會員資料歷經多屆交接,有許多缺漏,短時間內能耙梳的有限,也很難追蹤會員出入之變化。目前僅能以過去20+年間、幾次學會理監事改選的「選票」(列出所有有權被選舉之會員),作為會員名單依據(不過86、100、102年的選票還沒撈到,100、102只能用會員大會出席名單暫時替代)。此外成員無法區分教師、學生,性別也只能以筆者所知、或一般判斷,數字不夠精準,只能用來看趨勢。而趨勢很明顯:人類學會的會員女性比例逐年上升,在21世紀後達到約一半一半的比例。

同樣在21世紀,我們也看到女性開始且持續擔任機構/組織的主管職位(系主任、所長、科技部學門召集人、學會理事長)。從學會理監事成員(15名理事+5名監事)的性別變化,呈現了人類學界女力的成長。

簡單小結:

人類學教師在21世紀後已經女性多於男性,與早期有巨大翻轉,但教授層級仍男多於女。人類學界擔任理監事、主管職位者已無特別性別差異。近年就讀人類學科系的男性大學生增加。

社會學與歷史學的性別圖像?

人類學已經「黃金交叉」很久,但(印象中)同樣具有高度性別意識的社會學,其性別圖像卻讓我們有些意外。使用同樣的資料庫(教育部+中研院通訊錄),我們看到社會學近年大學部男生人數持續上升,整體而言男女約2:3,但教師的男女比則接近3:2(人類學是3:5),跟前面提到的社會科學平均差不多。

社會學的性別階梯現象更為清晰,從大學、碩士、博士班的學生性別比,到教師的階層性別比,都是越往上男性比例越高。

不過前述統計我們只計算了以「社會學」為名之系所,在綜合型科系任教者(尤其性別研究所幾乎都是女性教師)並未納入,只能作為參考。如能佐以社會學會的會員名單,或許會更完善。我們也好奇地比較了社會學、人類學學會的理監事性別比例變化,人類學會的女性比例較早提高,但社會學會現在已經不分軒輊,且高於其學科的女性教師比例。(每屆只有20人,一兩個人即造成比例變動,主要還是看趨勢)

由於芭樂人類學與巷仔口社會學、歷史學柑仔店是姊妹部落格,我們也簡單整理了歷史系的師生比變化(包括以歷史為名之系所,以及中研院史語所、近史所、台史所)。頗令人吃驚,原來歷史系的學生男大於女哩!而且男學生越來越多~

歷史系的教師階層性別比的變化如下。前面提到人文學科教師男女比接近1,歷史學是其中的特例,男女比約7:4。由於歷史學沒有整體性的學會,沒有資料可與前兩個學科做比較。

學科特殊性?

整體來看,這三個學科的性別圖像不太相同。人類學的學生與教師均為女略大於男。歷史學無論是教師或學生均男大於女。社會學是其中性別階梯最清晰的學科。

不同性別在高教環境中遇到的問題與結構,從張晉芬、戴伯芬等已經有許多討論,近期科技部人社中心也正在進行「大學家庭責任科研人員職家平衡」的研究計畫,並將提出政策建議,令人期待。不過我們好奇,共處於台灣整體科研的轉變脈絡下,為何這三個學門會有不同的性別圖像?這是否反映了學科特性?亦或有其他結構因素?人類學的田野工作需要長期、緊密的人際連結,會是一個變數嗎?本文尚無法討論,期待未來有興趣的朋友進一步做相關研究。

同場加映:他山之石?

台灣人類學界性別相對均衡的現象,會不會是台灣的特殊性?

去年日本文化人類學會的年會中,特別組織了一個panel來探討其性別圖像,以及可能原因與改善方式。其中椎野若菜統計了日本文化人類學會會員的性別比例,2020-2021年全體會員女性約43.6%。在過去20年間,在學會的研究大會中,女性發表者約佔42%,這些簡單的數字顯示目前日本文化人類學會中active的女性成員比例。不過在學會選任的理事、評議員以及委員會中,女性比例就偏低了,雖逐年提昇但仍遠低於會員的性別比。

美國人類學會(AAA)並沒有清晰的會員人數統計數字,近期一篇文章提及AAA在2013年曾做調查,全美人類學科系(117個回應)約有45%女性教師,越高層級女性比例越低。很可惜沒有其他的數字可供參考。

倒是美國社會學會(ASA)有一個清楚的會員性別比例統計,相當有趣。ASA的學生會員性別比例20年來算是平穩,約為男女46比,但教師比例有清晰的黃金交叉。雖然未必每個教師、學生都會加入會員,但仍有參考價值。ASA也提供了race & gender的統計,可看出白人男性在過去20年少了約20%,白人女性持平,而women of color大幅增加、men of color也有一些成長。台灣沒有種族的變項,不過如果從「省籍」來分析,或許會出現有意思的數字?

註:本文為兩位作者共同討論後,由郭佩宜主筆,羅納德負責統計資料整理、繪圖

本文採用 創用CC 姓名標示-非商業性-禁止改作 3.0 台灣版條款 授權。歡迎轉載與引用。

轉載、引用本文請標示網址與作者,如:
郭佩宜、羅納德 數字芭樂:台灣人類學界的性別圖像 (引自芭樂人類學 https://guavanthropology.tw/article/6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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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學女力大於男,我個人觀察是人類學知識建構往往在日常場域,仰賴心思敏感的觀察、瑣碎記憶 甚至是gossip talk 八卦 撒嬌裝柔弱等的方式來套取資訊,這些條件居多是女性擅長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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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男生越來越斯文,女生就逐漸蠻橫霸道,尤其所謂的性別意識抬頭,什麼都歸咎於女權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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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樓上的發言,就知道台灣社會的性別意識有待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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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學田野工作,女性有優勢嗎?相信很多女人類學家不同意。不同人格特質的人,在田野中自有一套建立關係與參與觀察的途徑。無論是周邊同事或學生、或在研討會、專書中討論,都可看到女性在田野中面對的性騷擾、性暗示等不愉快經驗,其實也讓研究者卻步、或形成工作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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