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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房也會迎來清晨》

有料的社會醫學劇

2024-02-05 回應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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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娛樂工業有著某種強大的社會省思的立場,是一個相當值得玩味的現象。一來韓國社會有著頑固的父權體制,這似乎使得韓劇有了更多的題材發揮,並且將精神健康的議題納入。像是在2020推出的《雖然是精神病但沒關係》,光是標題It's Okay to Not Be Okay的口號,就開宗明義的做呼籲,希望人們能接納疾病。2022年的《非常律師禹英禑》也帶來迴響,雖然也曾招致過於美化障礙者境遇的批判,但它企圖扭轉障礙者的負面形象的意圖也可以理解。2023年底推出的韓劇《精神病房也會迎來清晨》(以下簡稱為《清晨》)大概是過去影劇作品中能兼具知性與感性,並且對精神疾病做了最貼切的詮釋的劇作品。當然這樣說可能不慎公平,世上劇作何其多,創作的標準與目的各有不同,但《清晨》大概是我現在最常用來在診間跟病人推銷的好劇。

精神疾病的主體性

約莫在兩千年左右,哈佛大學的社會醫學與醫療人類學者便針對疾病的「主體性」開啟了頗具規模的討論與書寫。Kleinman and Fitz-Henry (2007)指出,「我們的主體性必然有個生物性,但同時,也許更重要的是,有著同樣有影響力的歷史、文化的特殊性,以及其所處位置之政治經濟的條件。」《清晨》一劇,可以說將精神疾病的主體性意義做了相當平衡的描述。

《清晨》改編自護理師出身的南韓漫畫家李羅河的網路漫畫作品,劇情正是她在執業時期的親身經歷。也因如此,這齣劇有許多更為貼近臨床工作的真實場景,包括醫院的組織、科層文化,醫生與護理之間的競合關係,護理工作的日常等等;可以說,這是經由以身為度的參與觀察而來的劇本。全劇一共分成十二集,每一集都大致以一種明確的疾病為主題。而很重要的是,劇本相當側重於每一種疾病的社會脈絡。

故事從鄭多恩護理師剛轉調精神科病房那天展開。對病人有高度同理心的多恩,常常因為為難以拿捏與病人之間的距離導致破壞了必須精準迅速的工作節奏,於是被調任到精神科。上任第一天,鄭多恩被分派去照顧一位雙極性疾患的病人。對多恩來說,學習如何跟是隔離病房的規則並不困難,包括熟練地進行安全檢查、配藥,在日復一日的實作中逐漸能駕輕就熟。但多恩更想知道的是病人過去究竟經歷了什麼,於是花了許多時間聽病人的故事。但這樣的狀況,卻似乎也打亂了病房團隊的節奏。這個狀態所反映的基本問題是,怎樣才是好的精神治療?怎樣的聆聽才是足夠的?同理心也可能是過剩的嗎?

隨著劇情一集一集的展開,我們看到那些診斷背後的故事。被期許嫁入豪門的吳莉娜在母親「都是為妳好」的人生規劃中失去了自我;在職場飽受霸凌的金城植無法回去上班憂鬱病發,差點跳樓。多次應考公務人員卻屢屢未能上榜考生金書完,遁入電玩世界尋求勝利的滿足。求職不順的社會新鮮人鄭夏藍因為被詐騙集團騙到身無分文,導致重度憂鬱甚至產生被害妄想。因為這些劇情設定都讓每個精神疾病都有了故事。即便躁鬱症、思覺失調症,在當今的精神醫學的理解下,都有著極高比例的「體質」基礎,《清晨》所要揭示的,仍是每一種症狀背後的社會性成因。

與疾病/汙名共存

除了來醫院就診的病人,《清晨》有意地模糊了醫病之間的界線,或是讓劇中多元的角色都承擔了疾病的症狀與負擔。戲劇一開頭,來了一位患有強迫症的病人,而這位病人卻是一位認真執著的直腸外科醫師董固允。又或者,一位備受社區排擠的思覺失調症患者,是那位看似幹練又霸氣十足的護理長的親妹妹。這位護理長宋曉信做事明快有條理,並且常常能夠捍衛自己柯理的護理師的權益與尊嚴,但她同時也是一位辛苦的家屬,長年陪伴生病的妹妹。此外,多恩護理師的青梅竹馬好友宋裕贊,是一位因為在工作壓力下飽受恐慌症之苦的高材生,最後受不了公司的壓力而回自己老家賣炸雞。另一位實習護理師,也是在緊湊的學習訓練下嘗試隱藏自己的恐慌症狀。在恐慌症的那集理,多恩護理師最後發現了實習生的困擾,因而好好地與實習生對話,她說:「你不是要成為一名護理師,而是要成為一名有恐慌症的護理師。」那是多麼一句溫暖有力的鼓勵,提點了與病共存的可能。

然而,即使能如此正面接納疾病的多恩,終究也有被疾病困住的時候。由於曾經所照顧過的病人的自殺,多恩陷入了重度憂鬱。得到憂鬱症的多恩,無法像平時那樣笑容可掬,充滿自信,反而失去了食慾與動力,甚至不得不向醫院請了長假,住入了精神病房。在精神病房理,多恩清楚明白一切的規則,但她卻竟然也嘗試抵抗醫療。平時她會請病人張開嘴巴檢查是否將藥物確實吞入了,但她在病房也偷偷地把藥物倒掉。這一幕幕,都體現了病人對疾病身分的抗拒,以及甚至對醫療干預的抵抗。

雖然多恩經歷了一場憂鬱風暴,但回到職場後卻面對著一場考驗。原因是有病神病人的家屬得知多恩曾因生病入住精神病房,竟開始聯合其他的家屬抵制多恩,認為生過精神疾病的護理師不適合擔任醫護人員。他們開始聚眾在醫院外抗議,這使得汙名成為一場公共討論。這段劇情,相當有既視感。精神疾病往往成為工作權的阻礙,在當今全世界皆然,在台灣也不例外。也因此,台灣的精神衛生法曾明文:「病人之人格權及合法權益,應予尊重及保障,不得歧視。關於其就醫、就學、應考、僱用及社區生活權益,不得以罹患精神疾病為由,有不公平之對待。」但即便如此,過去規範醫療人員的法條卻仍出現「罹患精神疾病或身心狀況違常,經主管機關認定不能執行業務者」,將不得發給一些醫護人員執業執照;或是必須撤銷或廢止。但這些規定也逐漸受到檢驗並已逐步刪去精神疾病的字句。

其實與疾病共存,並不是一句「他只是病了」這麼一句能夠輕鬆面對的狀態。由於精神疾病/障礙本身有著分類框架的不斷變動與模糊性,並且必須放在整個社會結構下來看。「有病」本身是一種協商關係下的結果。在劇中,一位渴望成為飛行員的女孩秉曦住進了精神病房,她的母親對秉曦的智力測驗「太高分」感到失望,後來才知道她母親深知以女兒的邊緣智商,在社會中的競爭力實在是太弱了。她寧可讓女兒取得智能障礙的身份,如此一來才能獲得某些社會資源。這是橋段反映了障礙本身的矛盾性,也了凸顯了殘酷的資源分配政治。

從疾病看見社會韓國社會

《清晨》的劇情安排,除了從病人身上的故事來講述他們的社會受苦,也透過那些醫護人員本身所面對的各種掙扎,來描繪南韓社會當今的高壓圖像。比方說,護理師閔德萊與住院醫師黃與煥之間愛情,反映著韓國當今仍明顯的階級差異。即使同時身為同一個醫護團隊的成員,他們也來自於分屬不同背景的家庭,一位窮到繳不出水電費,一位卻是開著名車上班的醫師。身兼母職的朴秀妍護理師,在職場與家庭之間兩頭燒。在精神病房住著高壓的職場下的受害者,但提供醫療照護的人員,其實也是面對高壓的勞動體制,同時也面臨家庭的照顧資源短缺。

近年來,精神健康在南韓逐漸受到重視。根據文獻,由韓國衛生福利部於2021年進行的調查中顯示超過四分之一的成年人口在一生中至少有一次精神(心理)疾病的經驗,但僅有12.1%被診斷出患有疾病的人接受了專業幫助。其實,站在醫療與全球健康的觀點,這樣的論述並不陌生。在2022年,世界衛生組織也發表了《世界精神健康報告》,強調精神健康對全球人口的衝擊甚鉅,尤其在COVID-19疫情之後更有顯著的影響。這份報告指出,當今影響人們精神健康的的主要威脅包括:經濟衰退和社會分化、公共衛生緊急情況、人道主義危機和被迫流離失所、以及不斷加劇的氣候危機。至於南韓,有論者指出,韓國在二十世紀下半葉經濟高度發展下,成為一個富裕之國,但對於企業的高度保護主義政策,也使得南韓成為一個貧富差距甚鉅之地。

日益嚴重高失業率、生活中與家庭中無所不在的競爭關係,都會區的住房短缺緊縮,也導致了心理壓力與高自殺率。南韓甚至成為OECD(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成員國中自殺率最高的國家。而精神健康在某些保守地區依舊是一種難以公開言說的禁忌。這些社會現實,從《清晨》的劇情鋪排清晰地表現出來。劇組甚至到了首爾一個重要地景點取景:位在漢江上的麻浦大橋。由於有太多人選則從這座橋跳河自殺,首爾市政府曾斥資加高橋邊的圍欄,並且在橋邊加上了許多加油打氣的「暖心標語」。這使得我們不禁也聯想到了2022年兒童權利公約國際審查會議(CRC)中,衛福部心理健康司長在回答審查委員的問題時,提到「台灣高樓增加,導致很多青少年衝動性跳樓自殺」的說法,引發了許多批評,被認為這是一個不見結構性問題的卸責說法。這件事之後,流行病學家曾撰文捍衛,指出高樓圍欄確實可以降低跳樓的衝動。這些討論,顯示了自殺防治在不同的端點上所需要填補的做法何其繁多,但也都是相對重要的。

麻浦大橋上的「暖心」問候 (出處:Utravel網站)

脆弱的「全控機構」

還有一點是,《清晨》也許還帶著一種意義,讓觀眾對當今的精神病房樣貌有所認識。過去在許多的影視作品中,常常把精神病房描繪成一種恐怖監禁的場域。社會學家高夫曼的「全控機構」的概念,也常常被人輕易挪用在精神醫療中,而忽略了治療機構在半世紀以來早已有許多的變化。

如前所述,描述精神病房的影視作品何其多,但有兩部電影令人印象深刻。一部是在1975年在美國上映的《飛越杜鵑窩》(Miloš Forman執導),這是一部在美國反文化運動脈絡下的作品,某種程度不完全是在討論精神疾病,而是以病房的亂象對社會控制提出批判。劇情最後,傑克尼克遜主演的主角墨菲被施予了額葉切除術,這是一種早就被精神醫學揚棄的殘忍治療。而使衝保持沉默的北美原住民酋長,卻搬起了浴室的洗手台,砸破窗戶逃了出去。那一刻,所有的病人竟振臂歡呼,彷彿一起戰勝了什麼。影片結束在咚咚的戰鼓聲中,酋長的身影逐漸往遠處奔離。過去當我還在精神病房工作時,總是那這部電影的劇情來問實習醫學生,對這一幕有什麼看法?

 

電影:《飛越杜鵑窩》海報

當然現在的精神醫療早已改變許多。另外一部我曾帶領實習醫學生看的電影是2007年在日本上映,由內田有紀、蒼井優等人主演的《歡迎來到隔離病房》。全劇也在內田有紀飾演的作家明日香被強制住院時開始,她在隔離病房中遇到的每個角色,也都背負著現實中更瘋狂殘酷的境遇。比起《飛越》,明日香出院時,是帶著病房工作人員與院民的祝福的。這部電影裡,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院民之間的相互扶持,以及病房中的各種衝突後的和解。最有趣的是片尾彩蛋,明日香在出院後搭的計程車上看到了一位在病房中屢屢常是逃院的院民騎著腳踏車從旁經過,不禁莞爾。

電影《歡迎來到隔離病房》海報

在《清晨》一劇中,工作人員總是對著出院的病人說:「再見,希望望以後別再回來了。」精神醫療本身,或是病房的存在,不會只是種「社會控制」的工具。其實早在1985年出版的一本美國社區精神病人的民族誌Making it Crazy,作者Sue E. Estroff就寫著,「精神病院不一定是或可能並非那麼可憎的地方……。我認為病人,以及我們所有人,仍然需要一個休息的地方,或者在必要時可以瘋狂」,「精神病或混亂的病人可能通過暫時進入醫院,能減輕他的行為對他自己和他人的不適感,而非保持不進入醫院,這可能會損害更多的人際關係和社會網絡。」2013年由Paul Brodwin所著的Everyday Ethics也強調了,在去機構化失敗之後,那些在社區裡從事第一線的精神醫療的工作人員,早已無法依循「手冊化」的制式工作。精神醫療從業人員必須面對各種鴻溝與模糊的界限,思考如何區分控制和過度控制,並且為誰應該享有服務,誰應該在資源有限的體制中被排除在外而傷腦筋。

在《清晨》一劇中所呈現的醫病權力關係,更加跳脫全控機構的描述。甚且,劇中也呈現了許多醫護人員本身困頓、掙扎與脆弱的一面。我很喜歡《清晨》一劇中,將病房工作者的脆弱的一面凸顯出來。他們需要有自己可以哭泣、放空的小空間。他們自己也不會完全遵守病房規矩,有時也需要偷訂外送食物,需要有人幫忙包庇遲到。在某一集中,一位病人自殺後,病房陷入了一種集體創傷的狀態,留下來的人,包括醫者與病患,必須共同面對失落。最近甫出版的,林徐達老師所著《在奇幻地》,或許是可以和本劇共同服用的作品。作者觀察到當代醫療某種「去主體化」與「承認主體經驗」的交錯狀態;他提及,醫療實作中本身有著其「臨床的脆弱性」,有助於補足過去學界對於醫療化的簡化批判。

劇照:精神病房主任在病人自殺後與病友、工作人員進行團體討論

條條大路通萬天:病房文化的見證者

《清晨》一劇之所以好看,大概因為它的議題特殊卻又不說教,而且也不免俗地加入韓劇俊男美女的浪漫元素。但我最喜歡的角色,是那位在病房中工作了四十年的資深護佐尹萬天。所謂護佐比較像是助理護理員的角色。其實在台灣的精神醫療發展過程中,在那些歷史悠久的療養院中,有時會聘用不一定具有專業師級證照背景的工作人員,協助病房的管理業務。在《清晨》劇裡,病房裡流傳一句話,乃是「條條大路通萬天」;因為這位尹先生是病房最資深的人員,熟諳每個人的習性與背景,也知道所有病房管理的規則與漏洞。他是菜鳥工作人員的靠山,也是病房突有發狀況時最能穩定軍心的人。他熟悉的不只是規則,而是病房中的「文化」。換句話說,一個專業組織的運作,所需要的是一種文化適應的過程。尹萬天是病房長期的參與觀察者,扮演了讓所有人能夠服膺於一套文化規則下的引路人。

劇照:萬能的護佐尹萬天

醫療:困境下的「不得不」狀態

OK也沒關係,但總是有方法可以再OK一點。直腸外科醫師董固允,因為愛情而治癒了自己的強迫症。他陪伴鄭多恩每天早上走上一段迎接陽光的路,協助從憂鬱症中逐漸康復的鄭多恩回到病房工作。那位曾在病房實習訓練中恐慌發作的護理實習生池勝載也正式到病房報到,成為正式的護理師。鄭多恩的青梅竹馬宋裕贊,決定回到職場工作,不一樣的是他學會準時下班。另一位護理師閔德萊,卻發現自己更想嘗試不一樣的生活,決定離開病房的工作。那位總是拿刀片割腕自傷的秉曦,學會了用彈橡皮筋來取代割腕的疼痛。在《清晨》一劇中,沒有人是十足萬能的,沒有所謂的無敵俠醫。劇中每個角色,都有他們的困擾,但是他們都在了解自己的前提下,接受自己的脆弱,並找到能安頓自己的位置。

嚴格一點來看,還是有人會說《清晨》所描述的精神疾病可能還是有些誇張了。但本文不做劇情警察,反倒想說明為何它卻能扮演一種絕佳的關係橋梁,包括醫病關係,同時也是整個社會與精神醫學的關係。一來它兼顧娛樂性,令人一集接著一集(雖然可能對睡眠不太好),二來它對許多當代的精神醫學知識做足功課,第三就是它能分別站在精神疾病患者與醫療工作者各自的位置上發聲,充分體現醫病關係的互為主體性。而這齣劇的特色在於,它是一部深具「同理心」的作品,揭示了在症狀表象下每個人都有其受苦的處境脈絡,而醫療只是一個在各種結構困境下的窗口,它訴說了精神醫療無時無刻都在面對的「不得不」的狀態。

參考資料:

Choi J. Promoting Mental Health Literacy at Schools in South Korea. Soa Chongsonyon Chongsin Uihak. 2023 Jan 1;34(1):15-20. doi: 10.5765/jkacap.220037. PMID: 36636500; PMCID: PMC9816008.

Sohn M, Choi M, Jung M. Working conditions, psychosocial environmental factors, and depressive symptoms among wage workers in South Korea. Int J Occup Environ Health. 2016 Jul;22(3):209-217.

The Struggle of Mental Health Care Delivery in South Korea and Singapore (Sarosh Nagar)

https://hir.harvard.edu/the-struggle-of-mental-health-care-delivery-in-south-korea-and-singapore/

World mental health report: Transforming mental health for all

https://www.who.int/publications/i/item/9789240049338

Facts About Asia: South Korea and Singapore: Economic and Political Freedom

https://www.asianstudies.org/publications/eaa/archives/facts-about-asia-south-korea-and-singapore-economic-and-political-freedom/?ref=hir.harvard.edu

《翻轉首爾:叛民城市議題漫遊》(郭奎煥南霄兒著,顏思妤譯)

張書森 and 陳映燁高樓增圍籬攔住一時衝動, in 聯合報 2022-11-19.

https://hbcs.ntu.edu.tw/web/news/news_in.jsp?np_no=NP1668995970042&lang=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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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易澄 《精神病房也會迎來清晨》:有料的社會醫學劇 (引自芭樂人類學 https://guavanthropology.tw/node/70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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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個吳醫師,他們兩兄弟真高調一直刷臉求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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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歡這篇喔!有對精神醫學很多不同面向的觀點,覺得得到很多啟發: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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