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傳奇
前幾個月因為發言討論有關竹北市/芎林鄉璞玉計畫爭議,開始以一個比較區域的觀點來看大新竹的都市發展問題,區域雖然不是新鮮的研究概念,但過去這方面的研究視野偏向大範圍版塊間的相對位置與影響,縱然注意到特定地方,也常會被掏空成同質無內涵的地點,忘記了區域化其實來自於特定所在相互探索和連結的結果,而非任何規畫者、行政官僚或開發商的大筆一揮。
也許因為這個反思璞玉的因緣,當清華大學社會所的李丁讚教授邀我一起參與他提的「香山濕地復育:自然與文化的雙重取徑」計畫時,也就欣然答應。
李丁讚教授說明,原來香山濕地「由於長期受到客雅溪、三姓公溪、牛埔溪、和鹽港溪的工業毒水、生活廢水的灌注,目前已經受到相當嚴重的污染,包括BOD、SS、無機鹽、溶氧、酸鹼、重金屬等。其中的重金屬污染對生物的毒性最大,影響也最深。除了鋅、銅等大家比較熟悉的金屬外,近年來已陸續發現其他更稀有的金屬,如鎢、鉻、鍶、砷、鎘、鉬等。」這個物理環境的崩壞連帶破壞了香山地區的生態、社會、經濟和基礎建設。
因此這個計畫提出一個棲地理論,著重「棲地的復育與重建,建立起一個可以對抗或遏阻發展「拉力」的力量…。棲地,是一個自主的單位,有屬於自己的運作邏輯和互動形式,內部的元素存在著相互支援或依存關係,共同構成一個生態上的單元。當然,任何棲地也都鑲崁在更大的系統之中,與外在環境構成共生或依存關係。因此,所謂的自主,只是一個相對的概念。但是,只要棲地完整,裡面的生物就會產生相互依存的關係,創造出棲地內部的「拉力」,而不會輕易被外部的系統吸走。面對全球集中化的拉力,棲地的復育與建構,可能是一個必要的切入點。這也是我們為什麼要復育香山濕地的理論基礎。」
這是一個從大範圍區域發展考慮但卻從細微處著手的試驗性研究和實踐,希望集合不同專業、不同背景和不同所在的人們為新竹市香山區的濕地保育、農業恢復和社區營造進行思考和操作。快半年的參與過程中,我們聽取彼此專業對問題的理解和分析,探討不同背景的當事人(如此規模的環境和社區破壞誰不是當事人)對問題的感受,並且從問題的地理和社會關係的角度切入實踐。目前計畫集合了20幾個不同專業的學者和社運/社區工作者,並且和當地幾個鄰里地方取得聯繫並進行討論中,幾個小規模的子計畫(包括河川巡守和監控、社區健康照護和濕地生態地圖繪製等)已著手進行。
雖然這是一個在理論企圖和社會貢獻度上可以媲美任何所謂頂尖計畫的大膽實驗和實踐,但難能可貴的是,不像清交大動輒上百萬千萬甚至上億的五年五百億補助研究或國科會主題計劃,這個計劃大半由參與者自願參與與自行負擔食宿交通來進行共同研究討論,許多需要較大經費的實際(地)操作部分,例如檢驗、種植、復耕、組織活動,則打算由參與者和社運/社區團體合伙向相關單位申請補助。我的感覺是不像一些研究案被經費帶著跑,這個香山濕地復育計畫靠的是人的行動力,並讓經費成為實踐的能量活水,以生態的觀點來看,也許是翻轉資本/技術/文化/自然主從關係的第一步。
過去四個月來,我幾次跟隨著計畫拜訪社區、參與討論、並吸收其他專業對棲地復育的看法,從最細緻的地方紋理裡,認識了解大新竹的多重複雜的自然、社會、歷史與地理面向,突然驚覺香山和璞玉計畫所在的東海或下山村落、或是高鐵經過的金山面或六家、或是新竹或竹北城區,都不是相互孤立存在的地圖上的點。從大新竹產業和都會發展時空脈絡來看,這些地方都以某種方式相連,只有深入每一地方的問題經驗,這個相連性才能慢慢清楚,當相連性浮現,問題的解決方案也就不遠了。
最清楚這個相連性,並知道解決方案急迫性的,莫過於是橫山鄉大山背上,每年這個時候必須穿過危險公路繁殖的梭德氏赤蛙們,荒野保護協會新竹分會的許天麟大哥帶來這個訊息,他已連續幾年號召眾人上山擋車,以提供赤蛙們一條安全舒適的愛的通道。
甚麼時候,這條愛的通道可以綿延個數千里,繞遍大新竹的每條大街和小徑,然後繼續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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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雅仲 香山傳奇 (引自芭樂人類學 https://guavanthropology.tw/index.php/article/20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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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不同的引路人,引路人在宗教上一直是個重要的角色,包括拿著雙頭蛇手杖的Hermes。你要請赤蛙擔當這個重任也是可以啦,我的意思已經昭然若揭,Hermes不僅是旅者的引路人也是醫藥神。外面的和裡面的,社會的地景和個人的心理地景,象徵和社群。希望香山不僅是[香山],也許就是你期望的[傳奇]吧。如果透過赤蛙,我們可以呼喚出Hermes,雅仲,你只能多努力了,或是我們。哈哈。
梭德氏赤蛙會一直按讚: 說的是! 說的是!
說的是! 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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