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Moshanty?
在巴布亞紐幾內亞的同志社群
會寫這篇文章的主題,主要是因為下週 (10月29日) 為第20屆臺灣同志遊行,讓我想了一下LGBTQ社群在巴紐 (Papua New Guinea) 的情況是如何?這些社群在哪裡?我們所知甚少,除了人類學家Christine Stewart 與Carol Jenkins 有少數的討論外,LGBTQ社群很難被觸及。另一方面,同性之間的性行為在巴紐是非法,且同志在巴紐常常被暴力對待。因此走出來,對於許多巴紐同志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在某一程度上很難意識到同志社會的存在。然而最近的二部影片,讓我們稍稍可以看見巴紐的同志社群,理解同志們所處的困境,以及看見被理解與關愛的可能。
這兩部片,一部是由Vlad Sokhin與Roman Kalyakin所拍攝的短片《Guavas and Bananas: Living Gay in PNG 》(2014),另一部是Tim Wolff的《I’m Moshanty. Do You Love Me? 》(2019)。這兩部影片透過同志自身的現身與講述,呈現同志社群在巴紐所遭受的歧視與暴力。然而,這兩部影片談更多的是被接受與關愛。
巴紐首都Port Moresby在澳洲殖民早期,是一個非常「老、白、男」的地方,歐洲男性人口的比率,比其它白澳時期的澳洲港口城市還要高。雖然二戰之後情況有所改變,而巴紐獨立之後,多數的公職人員由巴紐人取代了歐洲白人。然而如C. Spark的研究指出,在性別上,Port Moresby一直以來對女性並不友善,性別暴力時有所聞,對於同志社群更是如此。
《Guavas and Bananas》主要講述幾位同志在巴紐受到的言語與肢體上的暴力。然而,他們卻在Hanuabada得到接受與關愛。Hanuabada是位方巴紐首都Port Moresby內的一個Motu-Koita原住民村落,也是我做田野時,時常「經過」的地方,因為每次公車要返回村落前,一定會停留此處,讓乘客們做最後的採買,尤其是檳榔。嚼檳榔、要檳榔與分享檳榔是重要的社會關係建立網絡。在我做博士田野調查時,不斷地被村落朋友告知:Hanuabada是很「亂」與「危險」的地方。我的研究主題和這個村落沒有太大的關連性,因此只是經過,而未真正進入到村落裡。《Guavas and Bananas》影片講的卻是一個不一樣的故事,讓我看到Hanuabada不一樣的面向。它講的是關於陌生人、被排擠者,如何被當地村民所接受,而成為親屬關係與村落的一份子。
在《Guavas and Bananas》片中已經提到了一位重要人物—Moses Tau,他是巴紐著名的歌手,他的音樂影響了巴紐的許多新生代的歌手。多年前被診斷為喉癌,並於2018年5月因為心臟驟停過世。從Moses Tau的名字就可以得知,他是非常虔誠的基督徒,原本的出生地是在Barakau村(位於Port Moresby東南邊的另一個Motu-Koita村落),後來長住於Hanuabada村裡。他原本是教會詩歌團的成員,被CHM (Chin Hoi Meen) 影視集團發掘,單飛錄製與發行唱片。前面Stewart的研究曾提及,他的第一個音樂錄影帶“Aito Paka Paka”對於許多巴紐同志朋友而言,是一個「轉捩點」。Moses Tau在影片中,以非常女性化的意象表演,同志圈認為這是讓跨性別者的存在被巴紐大眾媒體所看見。
在《I’m Moshanty》一片當中,講述的則是Moses Tau對抗疾病、對抗對於同志社群的歧視與暴力,以及他和一群同志朋友,前往位於Port Moresby東南約100公里的Hula村的對話過程。在影片中,該村落被稱為「Hula酷兒村」。在這裡,同志在更大的程度上,被當地Hula村民所包容(雖然影片中並沒有太多著墨Hula村民為何更易接受同志的身份)。
Moses Tau的身份不只是作為歌手與同志人權的倡議者,對於許多同志圈的朋友而言,Moses Tau也是以年者長女性的身份,照顧同志朋友。有趣的是,Moses Tau在巴紐是不尋常的,他並沒有因為自我的性別身份而躲藏起來,而是以更積極的方式,透過他個人藝人與公眾人物的身份,產生影響--不論是巴紐境內或是境外活動的參與。例如,他在Port Moresby裡的俱樂部籌劃了跨性別的選美活動;他在2001年受邀代表巴紐,參與了在澳洲雪梨所舉辦的Gay and Lesbian Mardi Gras遊行;此外也參與了2002年在雪梨所舉辦的Gay Games,並因而在海外建立了自己的粉絲群。
《Guavas and Bananas》與《I’m Moshanty》兩片訴說,無論是在巴紐首都 (Hanuabada) 或是偏遠村落 (Hula),都存在著接受同志的潛能。然而兩部影片中,比較沒有呈現的是Moses Tau的倡議與活動參與過程中,所遭遇的困難。例如,他在2001年準備前往雪梨參與Mardi Gras前,受到首都Port Moresby內的Motu-Koita原住民村落的行政治理單位Motu-Koitabu Council長者的批評。Moses Tau因而出面澄清他並非要以Motu-Koita的女人形象與裝扮遊行,而是以“Pacific Queen”的形象。
《Guavas and Bananas》與《I’m Moshanty》提供了理解巴紐沿海村落同志圈的情況,並看到了同志圈被理解的萌芽。然而,在Moses Tau過世之後,同志圈的運動會是如何?是否採取並一樣的策略?或是因此消聲?
新聞參考資料:
AAP. 2001. “PNG Clans Angered at Musician’s Mardi Gras Appearance.” AAP, February 13, 2001.
AAP. 2002. “No Official Country Medal Tally for Gay Games.” AAP, November 8, 2002.
Associated Press. 2001. “Gay Mardi Gras Parade Draws Crowds.” Associated Press, March 3, 2001.
Papua New Guinea Post Courier. 2004. “Tau Goes Holy Rolling with Kids.” Papua New Guinea Post Courier, September 10, 2004.
Papua New Guinea Post Courier. 2012. “AKay47 Takes PNG Music to New Heights.” Papua New Guinea Post Courier, March 21,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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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明仁 誰是Moshanty?在巴布亞紐幾內亞的同志社群 (引自芭樂人類學 https://guavanthropology.tw/article/696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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