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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責書評

《巴黎地鐵上的人類學家》

2014-09-24 回應 2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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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其他人類學的書比這一本《巴黎地鐵上的人類學家》更適合在捷運上看了。

當搭「捷運」成為台灣都會地區生活重要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們可能從沒認真地去想過到底「捷運」對於形塑台北的文化有什麼意義?記得大家特別把「台北人如何搭捷運?」當成一個文化現象來討論,也是在2009年開放中國遊客來台觀光之後,對岸博客把在台灣搭捷運的經驗寫成「帖子」貼在網站上,台北人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搭捷運的方式其實是一種文化的風景。而當以研究文化為職志的人類學家搭上地鐵,他眼中又看到了什麼呢?《巴黎地鐵上的人類學家》的作者馬克‧歐傑(以下簡稱「歐傑」)帶我們一起跟著他來一趟巴黎地鐵的人類學之旅。

在這本輕薄短小的《巴黎地鐵上的人類學家》,歐傑帶領著我們將習以為常的地鐵經驗,轉換成為深厚的人類學思考。過去,提到人類學,總會想到遙遠的海島或是偏遠的部落,一個人類學家在那邊待了好久一段時間,然後回來報告那邊的人是如何生活?又擁有什麼樣的文化?當人類學家回到熟悉的城市,他用來看「異文化」的眼睛又如何看待自己所熟悉的一切?顯然,人類學家即便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環境,受理論與田野經驗影響的自我,早已養成了一套看世界的獨特方式,即便是最熟悉的一切,都因為受學科訓練之後而有完全不同於一般大眾的解讀。最日常平凡如捷運與地鐵,也在人類學家的眼中充滿了太多可以討論的議題。這有點像是過去的人類學家到遙遠的的部落,從邊緣逐漸進入一個社會的核心,但又永遠和自己的原屬文化拉扯著,並將這一拉一扯的張力轉換成跨越邊界的洞見用於轉譯與詮釋之上。

《巴黎地鐵上的人類學家》有著優美如詩的文字,讓人感受到地鐵其實也可以很有詩意之外,更看到人類學家穿梭其中的浪漫發想。書中分成三個章節:〈記憶〉、〈複數的孤獨〉與〈交匯站〉,分別揭示了歐傑如何將「地鐵」轉換成為一個人類學者的研究題目。

在〈記憶〉這個章節之中,我們讀到了「杜洛克」、「奧特伊門」、「雷蒙」、「奧爾良」等巴黎地鐵的站名,不僅如此,歐傑詳述了他對於這些站名的記憶,以及這些地鐵站曾經發生過哪些歷史事件,又在巴黎人心中留下了什麼樣的印象。與其說這一章講的是歷史與記憶,倒不如說歐傑將每一個地鐵站看成是一個具有多重意義的符碼。在這符碼之中,每一個站或是每一條路線都對任何一個佔有一段自己的歷史,也在每個人的生命之中佔了時光的份量,而共享的站名與空間,聯繫了每一個人,形成了日常的語彙,也串連了每個人的記憶:

大多數的地鐵線都是為了符合日常所需。不是由我們去選擇要不要把他們保留在記憶裡:我們是整個浸泡在裡面,好像當兵的回憶一樣(24)。

讓我們在搭地鐵的路程中交叉對照的,正是我們自身的歷史。我們今天的路線和昨天比的路線彼此交錯,聚集成生活的團塊,而像行事曆一般印在我們心裡的地圖路線圖,只能讓我們看到生活的一個切面,一個同時最具空間向度和時間規律的面向(24-25)。

應用歐傑的觀點,地鐵站雖然有著規律的運作系統,但每個站、每條路線,因為和不同的人交錯,而產生了不同的意義。

如果不熟悉社會科學與歷史記憶的關係,或是覺得第一章太過文學性,第二章〈複數的孤獨〉讓我們更看清楚歐傑如何思考「地鐵」作為一個人類學研究?或許,對於一般人來說,地鐵站只是一個每日匆匆一撇而過的空間,但在歐傑的眼中,他看到了地鐵整個體系如何形成一個重要的「社會事實」,左右著一個城市市民的生活,也形塑一個城市的文化。在方法論上,歐傑試著解釋到底地鐵如何成為一個「整體社會事實」?作為Mauss的一個研究概念,歐傑提出「整體社會事實」至少有兩個特質:

整體社會事實的第一個特質是,他同時涉及經濟、法律等諸多層面,換句話說,它無法被單一機制的語言所概括。它的第二個特質觸擊到社會契約和約定俗成的性格,預設了一種有憑有據的模式,以及一種不可能是無意識的、頂多是不明說的、對他者的關係意識 (96-97)。

延續著對於「整體社會事實」的關懷,歐傑提出地鐵也是法國巴黎的整體社會事實之一,影響著所有巴黎人生活的各個面向。購票搭乘地鐵不僅是為了要移動到某一個地方,更是一種鑲崁在貨幣系統裡的「契約空間」。因此,當我們進入這個空間之中,我們知道正被背後的經濟體系所驅動著,我們也知道有些行為可以做,又有哪些行為不被這個空間所接受。如同書中所提到,在地鐵上看到一名衣衫不整、身上發出臭味的流浪漢會讓我們感覺「格格不入」,正是因為我們在搭地鐵的過程中早已形成一種「契約」,甚至地鐵的存在就已經宣告這契約的成立及在社會之中的運行,我們每個人以為自己在地鐵上是孤獨地移動著,但其實都深受這「契約空間」的影響卻不自覺。所以,在歐傑眼中,那是「複數的孤獨」。

在前兩章試著突破一般人對於地鐵站有「複數的孤獨」的印象後,歐傑在第三章〈交匯站〉更是把地鐵站視為是一個「社會互動」與「文化展演」的空間,車站裡的種種細節其實正承載著背後行動者的考量與思維。他以車站內所張貼的廣告為例,示範如何從中看出背後所承載的符碼意義:

廣告告示本身,我們知道,順應於一個特有的節奏,而附加的技術考察則能有益於隨之發展的形態學 :廣告張貼者全面且乾淨俐落的動作,是首都裡最後幾項可觀察到的傳統動作之一…。第一個要進行的是,區分張貼海報週期不同的廣告,一種是經常性地定期更換的廣告,它們專門提供巴黎的演出資訊...而另一種張貼週期的海報,當然,是以更長期的方式推銷一項產品或是品牌…。(130-131)

剩下的就是要去分析廣告的內容。在這之前還得先記下,相較於其他公共場所,哪些是專屬於地鐵廣告裡的主題和表現形式。我們可以推定根本的不同在於,地鐵裡的影像特性是固定的,相反地,視聽媒體的影像特性則是短暫的、流動的;不過這種區別僅止於相對的,如果我們能說,這和坐在電視機前的情況相反,在地鐵裡,是觀眾移動而影像停留在原地…(132-133)

也就是說,地鐵站裡不光是人潮的交匯,更是物質文化所承載的資訊與意義的會合之處,而地鐵系統裡的人類學家所要做的,不光是看「人」,更是有足夠的細心,也要有想像力與拼圖的能力,才能看到背後隱藏的文化意義。

對於讀者們來講,《巴黎地鐵上的人類學家》正是最適合在捷運上閱讀的一本讀物。隨著越來越多的人進入捷運站都只顧著滑手機、上網、玩神魔之塔,捷運本身的文化性與社會性都被忽略了。每一站的站名不僅勾連不起我們對於地方的回憶外,我們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從A地移動到B地。但北高兩市的捷運也就如同巴黎的地鐵一下,是承載著歷史意義的文化符碼,也是展演文化的契約空間!

看這本書的時間,正好是我剛下高雄的第一個星期。我一方面正在適應高雄的生活,另一方面也在適應港都的捷運系統。邊讀著《巴黎地鐵上的人類學家》,也邊搭著高雄捷運穿梭這個對我來說如同田野地一般的城市,的確頗為有感。往往讀到一半便把書放下來,抬頭觀察周圍的乘客,也一邊想著他們到底要往哪裡去?這條捷運在他們的生活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他們是否都能細數自己在每一站的那個區域裡發生過的故事?

人類學的訓練也讓我察覺到,依賴捷運也讓我對於高雄這城市缺乏真實感,掌握不到這城市實際的呼吸與節奏。特別是對我這種「台北俗」來說,當捷運成為主要的交通工具時,如果每天只搭捷運連結左營站到西子灣站,地上的景觀變化對我來講也就如同不真實的存在,唯一有意義的只剩下站裡面的進進出出的乘客而已。但對於高雄人來說,每一捷運站卻是如一文化符碼一般,牽連著他們對於在地的感情與記憶。所以,在地人會跟我說,鹽埕站的上面是老城區,是老高雄,而左營是北高雄,是軍人、外省人比較多的區域。中央公園、凹子底等站,則是最近新建案很多的區域,只是那裏現在手中握有最多房子的都不是本地人,而是來台灣炒房的中國投資客。當高雄的房屋市場因中國熱錢流入而顯得火熱,台北的投資客也看好高捷對於這城市房市的正面影響加入投資的行列,我在地的年輕朋友跟我說,他們也像留守台北的年輕人一樣放棄了買房的念頭了...

封面影像引用自博客來《巴黎地鐵上的人類學家》專頁: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646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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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海 不負責書評:《巴黎地鐵上的人類學家》 (引自芭樂人類學 https://guavanthropology.tw/article/61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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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搭「捷運」成為台灣都會地區生活重要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們可能從沒認真地去想過到底「捷運」對於形塑台北的文化有什麼意義?」
在臺灣除了臺北也只有高雄有捷運,而高雄捷運決不是絕大多數高雄人"生活重要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於是這句話,將臺北直接等於臺灣(one and only)的都會地區,天龍國外都是搭牛車進出的化外之地。然後文章就看不下去、書更是沒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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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Lin CHUN回應的一點想法:

雖然可以理解Lin CHUN想表達的,對於天龍國自我中心主義的不滿,不過從本文作者「到底「捷運」對於形塑台北的文化有什麼意義」一句話,我寧願相信那段話是本文作者對於自我捷運經驗的反思,而不是要指稱「台北以外的台灣都會地區都是騎山豬搭牛車的化外之地!」(暫且不論本文是否真的隱約顯示了台北人的自我中心,即使如此真有此意,寫作者本來就難以完全超脫自身文化背景而下筆,重點是作者是否對於經驗的相對性有敏感度並且有自覺的反思)

就如同本文作者在最後一段所提到:如果他的高雄捷運只有左營站到西子灣站的連結,地上的「高雄」對他而言如同不真實的存在,而這也是地下捷運作為大眾運輸系統,有可能使乘客與城市脫節的現象。以此為起點,比較不同城市、文化的捷運經驗,個人覺得是有意義的,而讀者也可以藉由此書(與此文)比較讀者自己的捷運經驗有何異同。

而捷運的意義對於台北、高雄與巴黎人的意義,肯定都不一樣。如果說本文所介紹的書是「巴黎地鐵上的法國人類學家」的捷運經驗,那麼閱讀本文也可能可以理解為「乘坐高雄捷運的台北人類學家」的捷運經驗,讀者固然可能因為生活背景脈絡的不同而不認同文中的看法,但試著去理解並分析這種差異不就是閱讀人類學的重點之一嗎?

極端一點的說,閱讀並理解他人的偏見並分析其來源,絕對不是沒有意義的。如果因為看到「一句話」或一個觀點就放棄閱讀一本書,我覺得是有點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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