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底高調的芭樂回顧
歡樂九九‧幸福一百
[2010年底高調的芭樂回顧] 歡樂九九‧幸福一百 or
物質隱喻力量的映照:人類學課堂與行動學習的遭逢*
Mirroring Materialistic Metaphors: When Anthropological Classes Encounter Action Learning
(即將改名為阿爆的) 胖虎
* 2010年12月底,是年末,也是國科會、研討會、同學餐會的大發生旺季。感謝多位芭樂寫手對胖虎的求援不假辭色地堅拒,只好讓胖虎乖乖回去思考以前「帶學生出隊」參加考古發掘這件事。本文的部分語料曾用於2010年區域研究學術期刊《東台灣研究》15:33-92的論文書寫,原來書寫主題是關乎考古調查、觀眾服務、與大學生參與,花絮轉用之際請各位芭樂農友切莫見怪,(要不然你來寫啊,胖虎忙翻了)。吾人觀察近來在高等教育課程改造中,我們國家的教育部大推「行動課程」、「服務學習」的實踐哲學。台灣從921以後以及歷來的大災難以來,更有一些「走動式」課程被單獨開設出來,或是嘗試許多共同必修之基礎專業課程,被再結構化以融入「服務、行動、實踐」的精神。胖虎在這歡樂的年底,卻是心力俱疲地在這裡,不是要檢視國家課程走入社區脈絡的歷史過程,也不是要批判學生參與是否能與居民共同合作、討論、計畫、組織與行動,受限於篇幅更也無法完整討論陪伴學生專業領域的成長,乃至於是否能滿足社區需要甚至解決社區問題。一次又一次的校外教學、機構參訪和農村服務,胖虎覺得首先要想想:是不是課堂學習有障礙的學生帶到戶外操作(散心之),專業學習就有成效了呢?「走動式課程」操作的技藝看似簡單,似乎就是四字口訣「出‧去‧陪‧伴」,但實則需要非常多後場資源的培力、和社會支援網絡的開發才能圓滿成就;與其動則得咎地一腔熱血被罵成狗血,還是乾脆基於人類學家羞怯的個性,(像是那個「腳滑」的人類學家),加上一貫冷血批判他人的慣性,從一開始就抱定主意要「宅實踐」以保持一定的觀察位子了呢?學者真的是要常常自問世變中,何以為家?
* 胖虎這週打算替明年民國100年暖暖場子,藉由聊聊「農業考古學」,回顧芭樂們從年初就一直討論迄今,關於隱喻與現象這二者間互相映照的關係:如何反思人類學特質、進行「田野」踏查、乃至於人類學的遐想等。究竟台灣社會的歷史脈絡是怎麼從原初農業社會演變來的?又是怎樣的環境特殊條件讓我們在島嶼的土地上得以傳承這種生態存有狀態?話說胖虎以前教書上到農業考古這些段落時,(不要跟我講骨頭好好玩,我會怕!),就覺得考古學真是人類學知識珍貴的脈絡資產啊,多麼獨特的「物我相關」方法論,以及可以觸及到把整個社會連結起來的多種道德與政治關係。可是就像田野「服務、行動、實踐」的這種知識或嘗試,不透過參與式的初體驗,哪能夠浮泛地以「數位典藏」、「線上學習」的名目一管窺之?其實是要感謝多位考古大師過去讓我們班上的學生參與他們的發掘工作,也感謝各位芭樂之友這一年來這麼長時間掛在網路上跟我們鬼混,(各位,說真的:世界是虛擬,網路才真實),在此皆願藉這一2010年送舊版面,致上我們對各位芭友誠摯的謝忱。
有次隨便在菜園邊就撿到石刀,雖然我沒有相關專業…但是光是觸摸到那個石刀,就有一種突然貫穿幾百年的異樣感受,幾百年前的人握過我現在也握著它,好像我們和前人的關係突然聯繫起來,自我突然具有一種歷史感了,雖然不是透過文字或任何具有歷史記載的「文物」,但是那種感受還是蠻記憶深刻的。有機草莓,2010/11/26
(有機草莓你被上身了吧,底線為胖虎特別幫你安裝的,把妳框起來)
在現在的社會條件下,進行遺址挖掘的考古學家,是否有新的方式如何讓其他人非專業者燃起對考古學的熱情呢?我還記得當初閱讀十三行遺址挖掘系列報導時的澎湃情感…Lady Kaka,2010/11/25
(胖虎對妳也有某種澎湃的熱情就是:真想把妳埋起來,Kakaka,每次接在你們這些人後面就顯得我是個十足的‧軟‧芭‧樂!)
為什麼在(另類檔案的考古遺留)有機草莓常常會情不自禁地想要被[古]人握手電到?為什麼我在台中上課的孩子看完「穿過婆家村」的民族誌紀錄片,一個個都淚水滿眶?不是我們沒想到去關懷身邊開發案正刮除的農村景觀,我們真的是觀「眼淚」有感!借用丁丁在(看不見的農村)的名言:「不是不關心,只是看不見哪!」(蔡教授您最近眼睛好點了嗎?)胖虎只能自我批判,老師們的努力真的不夠,沒資源沒心力更精進地開發教材教法,如果人一整年都浸泡在「唉」期刊的酒精瓶氛圍中,(哎呦痿呀!這是哪一位很低調人類學家之2010年新展望),真的是會對蒼生、對萬物「視而不見」。
我們都常常會聽到批判台灣淺碟型文化的社會呼聲,但是考古學、或是文化資產的環境教育要怎麼從(公共人類學,還是公共化人類學)用動詞去「做連結」,乃至於讓常民、公民、或至少學生感受到「我們和前人的聯繫」呢?(有機草莓妳居然還問出這種草莓問題,去點米飯或麵食就知道了啊)。我們如果期待一種公眾參與式的環境教學行動,考古專業研究的確較少出現在通識教育的規劃核心裡,一方面是因為考古學家或是人類學者,不容易意識到自身的工作田野具有當代媒體一樣的工具特性,像是(兩個千年的對話);另一方面則是公眾社會常囿於由某些國家/族機構處理鄉土文化教育的刻板形象,(參見被邊緣化的民族科學),把當前社會生活「想像」得與史前人類文明極度斷裂,乃至於情緒上就直接與過往土地記憶去脈絡化,更在知識上先驗地否定了人與土地千絲萬縷般的互動關係。直到全球巨變來臨、環境打開裂隙,我們面對了(災難、文化與「主體性」)的物我多重窘境。
這裡且容胖虎斗膽舉出一個「帶學生出去」的田野氣氛案例,請注意嘍,是帶學生出去「體驗」考古所能觸發的「行動者想像」,沒有出去玩噢。話說2008年9月X大的人類學課程中,設計有一個「看到遺址」的體驗活動,主要行程為邀請中研院史語所考古團隊,為大一學生講解與帶領遺址發掘工作,成為胖虎所陷害的「VIP焦點觀眾群」。這些參與2008年考古實習的大學生社群其實是一種特殊觀眾群體,讓我很好奇幼小如他們,浸泡在遺址田野現場的風塵味中,是如何想像他們和「鄉土」、「農業」之間的關係呢?胖虎希望進一步探問如何能將「行動課程」、「服務學習」的高等教育改造當作是一項重新連結人地關係的「手工知識產品」,乃至於反思拉圖(我的LAB偶像)的警語:「這件產品是存在於什麼樣的網絡之中,而他們的出現又如何改造了原有的關係網路?」
在這為期4天的大一學生觀眾體驗「遺址操作」過程中,有40位大一學生參與考古遺址實習(男18人:女22人),他們固然不像成年的「市民行動者」有著鮮明的職業類別甚至是階級屬性,但位處於公民社會成員的身份轉換時期(平均年齡19歲),在智識上也的確日益關心周遭身邊公共環境議題。做為考古行動的參與者與發聲主體,這些學生的來源背景是八成外地,其它二成是在地花蓮人,而其多階層的生活體驗讓這些VIP更像是一個台灣社會的微型圖像。同學們透過初識考古現場的羞澀語言,描繪出投入遺址實習的整體氣氛如下:「在花岡國中的籃球場,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工作人員辛勤的在整理陶片,出土的文物中以陶片為最多。古人是利用繩紋拍打成的陶罐,歷經四千個年頭之後的碎片,這些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東西,雖然好像很常見,可是它卻是四千多年以前的產物。簡陋,卻令人肅然起敬」(南,桃園人)。除了現場的情景描述,地層下的景觀,似乎也讓習慣老虎城都會景觀的孩子喚起與既有的感官經驗不一樣的記憶,如:「那一天,我們來到了花岡國中籃球場的考古現場,事實上,那已經不是我們印象中的籃球場了,只見一坑又一坑方方的凹陷,很特別。雨混著泥土的味道撲鼻而來…」(女,台中市),此外還有「一踏入考古現場就瀰漫了一股不一樣的味道,置身在其中是那麼的有感觸,看著一點一點的碎陶片出土,彷彿整個遺址又重新活了過來,想像著那個年代的人們就在我們四周活動著,隨著越來越多的陶片出土,感受越之深刻。」(女,台北縣新店市)從初識這些新鮮大學生的面孔、到熟悉這些孩子的背景,一路走來,且容胖虎稍微elaborate一下他們的話中話,這其實也是胖虎自己心裡的感受。
1. 疲累感與異文化震驚
在整個參與的過程中,學生們除了首次接觸考古學所引發的強烈新鮮感外,於隨後協助清理考古現場,不論是運土、紀錄、還是照相等工作,大家的身體似乎都烙下了同一種深刻的印象,那就是「累翻了」。正如以下的話語所現:「很耗體力這不用說也知道,一直蹲著、彎腰,如果上面沒有加遮雨棚的話,就要更辛苦了」(女,花蓮縣)、「兩個小時下來,僅僅清理了一層,但是大家已經是滿頭大汗,而且蹲得腳有點酸,這個工作不僅得花很多時間和專業知識,也需要很多的體力」(女,台中市)、「光是等待清除陶片旁的細沙就得花上許久的時間,炎熱的天氣加上彎腰駝背的姿勢,這種惡劣的工作環境,竟然還是有人願意為了維護地方歷史資源這樣奮鬥」(男,花蓮市)。這些「深深體會到這行業的艱難,尤其是天氣惡劣、炎熱或酷寒時」等…之類的評價,真實地見證了(艱難時刻的人類學),而在我看來,這充滿疑惑與歧義的處境正可歸因於專業化過程日益縮限了公眾乃至跨領域參與的腦力激盪。
照照鏡子看看X世代以後的自己,我們或許都以為人自身已經是在等待(火箭升空)、與(火星社會的降臨),我們智識上處理的議題應該都是諸多酷名詞如(vuvuzela世界盃)、(博奕資本主義)與(新自由主義國家)等;其實才怪,現代智人大規模的都會化集中只是會讓我們用更弔詭、更迂迴的方式做著那些hunter and gather至為熟悉的古老動詞,例如合體、烤肉、交換、想像、隱喻。這就像人類系譜上的食性與品味在上一冰期結束後都沒有任何變動,都是第四紀暖期人群培力打造的農業文化資產。君不見木村阿公的蘋果樹 vs. 濃情花椰菜都不是基改出來的,而是源自於五大洲萬年來共享的歷史性--那些史前農夫人擇的DNA assemblage。所以相隔上千年在相同地景下的勞累、勞動、加上感動,當代學生也需要藉由一定程度的身體經驗,才能重新認識到文物地景的在地紋理,才聽得懂農人侃侃講到土壤的黏度質地造就了不同的米麵風味口感,也讓我們進而反思歷代土地使用者間跨越千年的對話。例如有在地學生說:「親眼看到寶貴的史前遺物時,或許那只是一個小小的碎陶片,對我來說還是非常感動的一刻,想到我們的先人就活在這片土地上,運用著他們的智慧和寶貴的生活經驗,我們人類走到了今天這樣進步的社會,這是多麼的不容易」(女、花蓮市)、「挖掘時碰上下雨,使我們的工作更加的艱辛,讓我體會到考古人員的辛苦,也讓我了解到考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我們要好好的珍惜那些文物,這些古物可是我們文化資產的一部分,也讓我們了解古人的生活方式及他們的文化」(男、花蓮市)。誰說沒人寫信給人類學家?現代智人的心靈運作與感覺認知往往是隱喻式的,祖先與祖物都能不時透過(身體藝術與文化政治)的雙元映照來跟我們講話。
考古實習中肢體勞動的種種「疲累」過程,還伴隨著接觸遺址地層下的異文化震驚:「我最大震撼是竟然可以親身經歷考古的工作耶!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台灣一般民眾都對祖先文物不重視。實際去現場,跟去博物館看已經擺放好的物品,這兩者間的差異,就在於我有沒有參與。實際下去挖掘,更能體會當中的辛苦、更能珍惜我們祖先的文物」等,跟所有人類學田野現場一樣,先由(古代)「異」文化所激發的「驚奇」隱喻所引發觀眾心靈與肉體上的認知衝擊,繼而才有可能反思驅動人類文明技術變遷的綿延概念。正如有位參與工作者表示「去現場看的感覺真的很好,大山、大海、大地所在處的古人遺風,令人不勝唏噓」(男,桃園人)。至於感受了什麼?另一位同學則有較具體的闡述:「參觀考古後,我倒是認為古代人真的挺聰明的,因為要從『無』到『有』,這種過程談何容易。所以有人說古代人是落後的、未開化,但真的是如此嗎?如果要做評論的話,應該把自己置身於那個時代,就不會一直覺得現代人很了不起了」(男,高雄縣)。這種土地感受的隱喻性質豈不也凸顯了當代世界的複雜其實來自持續吸納史前所遺留的物質能動力量?
2. 地景上的視覺隱喻
語言學中,隱喻的生成過程牽涉到兩個語義概念領域(conceptual domains)的互動。再下探一層可謂:為了瞭解一個概念領域XY,我們挪用了另一個領域XX的概念來激化,這就是(性不性,由你)的表徵轉移。這使不同概念領域的想像(如系譜與祖地),得以被連貫成一整組相關的經驗結構,(像是「讓台灣成為台灣」?);或就像史前農村遺址的發掘過程中,我們彷彿在石器和陶片間看到(稻亦有道,相思無盡)。考古學家所展現的知識技藝,正是以極其默會的方式,將人工製品「如實地」呈顯於迥異的「空間」與「時間」狀態,一方面精細的時空座標參照帶來認知上的說服力,(所以誰說科學論述豈不也是一種獨特的文化隱喻呢?);另一方面使得觀察考古遺址具有不同的視覺層級,繼而帶領觀眾周旋於觀看巨觀的「現象」特徵和微觀的「遺物」尺度對比。從觀眾認識考古遺址的實作角度中,一段兼具「空間」與「時間」兩種視野交錯的談話如下:「看到實作的挖掘工具,才體會到考古工程的嚴謹跟浩大,一點點也不能馬虎,特別是牆上那被我們擋到好幾次那不起眼的基準點,就讓我很震撼」(女,新竹縣)。而「不起眼的基準點」讓參與發掘者震懾於發掘中此一物物相關的集體生活,主要原因在於「方圓幾百公尺以內所有的微小物件都要看它」!
因此「對齊基樁的地景發掘」也成為了一種持續擴大的視覺隱喻,藉此連結每個人手中的動作,諸如「慢慢清理旁邊的碎土,陶片慢慢浮現,心情更加的緊張,這是一種從書本上無法得到的心得,它所賦予的是一種感動」(男、彰化縣)、「在挖的時候才發現有多麼的困難,因此能挖到古物是多麼的不容易,填寫記錄單時也要很仔細,所以這些古物是多麼的珍貴」(男、花蓮市)。最後,觀看的經驗在身體感受中,以回饋的姿態形塑出一種激越正向的知識建構狀態,誠如這段文字裡所展現的:「我們分享著研究者的辛勞,分享著他們的成果。他們直接的告訴我們在這片土地上曾經有著怎麼樣碩大的文化,有著什麼樣的歷史,他們怎麼生活,怎麼娛樂,文化如何傳承和融合。親臨考古現場讓我們有了一份參與感,我們也正置身在歷史中,創造歷史」(女,台中市)。(那為什麼還會有Q版的歷史?)
個體「考古學的想像」可以同時銘刻著「時間」尺度上巨觀與微觀的視野,特別是當展示技術一方面可呈現出史前史的長時限歷史縱深,另一方面亦在文明史的宏偉源流中擺放著與個體生命經歷交錯之後的重新座標設定。誠如一位學生所表述的:「剛開始挖到陶片的時候真的很興奮,4000年前的祖先用過的器具就這樣『真實』的呈現,而身為花蓮人的我在這片土地也生長了將近20年,想不到我從小到大所熟悉的花岡國中竟然藏有這種寶藏,真的很令人不可思議」(女,花蓮市)。整個考古遺址發掘現場,儼然成為台灣社會到處可見一座座可類推、可轉殖的地景隱喻,這樣的思維同時也展現於另一位同學的觀展感受中:「忍不住也在想,那是花岡國中的校地,不知道那些國中生對這件事會有什麼感覺?自己的學校下面竟然就是遺址,應該是很特殊的感動吧!有沒有可能讓這些學生有更多的參與呢?…如果自己的學校裡就有一個 [遺址] 博物館,學生們也就都是小小導覽員了,那是不是也能激起這些青少年對自己的土地的更深聯繫呢?」(女,台北市)
這樣的想法真是太棒了,講得比老師還好,說真的,大學教授真正能聊得深入的,大概只有(星座、手工餅乾和其它), no offense。特別是在台灣史前人口密集、與當代土地利用高度重疊的歷史菁華區域內,如果文化資產保育工作完善,此種古今持續綿延的地層隱喻能動性 (agency) 將更形有力。但學生的感動能否普遍在土地意識的世代交替中凝聚出一個集體認同的環境公民共識?我們日趨富裕的社會是否都願意在都會、學校、在你我家裏底下多留幾座生態遺址,使考古地景能成為溝通傳播的媒介,讓我們與島嶼上未來的世代子孫「古今共感覺」呢?
如果遺址上「考古學的想像」,引發初次造訪的旅者是在觀光地景中「看到新奇」,進而淬瀝出一種對台灣整體歷史「交引纏繞」的歷史參與感;那對於將都會遺址地景作為日常使用空間的在地人來說,重新「在熟悉中看到新奇」(see the familiar strange) 就像是在雕樑畫棟的鹿港寺廟中看到海綿寶寶!隱喻映照的異文化感動更是搥心肝到不行。觀展後,一位世居花蓮的同學談到沙丘遺址將之重新視為「最熟悉,卻也是最陌生的景象」時,其心理轉折的反應為:「高中3年就讀花蓮女中,每天上學的必經之地,就是花岡國中。雖然我之前並不是花岡的學生,但這些年總進去過好多次,也在他們的大球場打過球、練過管樂。考古實習的這天,卻讓我看到陌生的景象。以前只知道,花岡山在幾十年前是原住民的墳墓,沒想到這裏也埋藏著為數驚人的古文物!!!」(女、花蓮市)這種潛在社會關係的反向連結,不僅讓當代的漢人觀眾重新看到百年前共享生活空間的原住民族之傳統領域,也驚嘆於千年以前「南島語族」的祖先居然徘徊踟躇於環台所有看海的高崗!台灣的祖先他們到底在想什麼?他們對於這個島到底有什麼意見?
所以未來環境教育年也會是一場(多聲的賽會與慶典),在慶祝共和民國建國百年之際,人類學家當然無法迴避當代認同的批判激辯,例如考古文化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原住民族的祖先?南島語族與漢人農業移民之間的歷史關係又是什麼?因為現代的社會一體感正是由許多致力打造想像共同體的文化意識所構成。就像這些透過「文物展示」所啟發的「民族認同」,往往被國族主義的下半身意識以一種極其隱晦的方式轉用,例如有謂:「想到我們的先人就活在這片土地上,運用著他們的智慧和寶貴的生活經驗,我們人類走到了今天這樣進步的社會,這是多麼的不容易」。夢中面見台灣歷史名人堂內所遭逢的那些離散人群,我們那些既相近、又生疏的台灣「先人」究竟是誰?漢人到底有多漢?原住民「族」到底有多原?(陳叔倬老師你何時會寫完?)這些公眾課題不僅需要學術深化的討論,同時在道德政治上也挑動著公民族群的神經叢集與視覺焦點。究竟哪些人群、社群、或是社群群走到了今天成為「我們」台灣人?又有誰能解釋這段綿延而不曾參與的過去?這項提問使得參與使用遺址地景的不同人群,都需要有著「必須要保留完整線索」的道德正當性。考古/人類學這些具有批判性與反省性的詞語,其實更豐富了「民族知識的提問使群眾進入了與台灣『交引纏繞』的歷史參與過程」。特別是當漢人主流社會與原住、先住、新住人群在歷史傳承、體質文化上各有差別地相關相扣,而常民又要如何藉由土地上的共同環境想像與文化經驗來提煉歷史參與的深連結?如果要看三發子彈打造所謂的「讓台灣成為台灣」,那倒是可以參見芭樂版工的儀式分析系列:(性不性,由你)、(選舉中的社會想像)、(投票/選舉人類學)。然而從不同角度我們倒也可以想想:人類歷史上一直是物質隱喻啟發了智人的認知理解,地景隱喻是揭露例子的,動人而不抽象;「古今共感覺」是有共性的,讓我們得以超越宿存的刻板泥沼,是隱喻的power才能使心靈想像生猛夠力!
不才胖虎的代結語:
人類學隱喻就是讓田野案例跨域交錯對照
看看圖左在廟口公聽會現場孜孜做筆記的田野工作者,(你芭樂了嗎?)再不去看小心被當掉!年底又逢各級學校招生關卡,你「研究生」了沒?(天哪,誰有空寫你「大學生」了沒?)我們對學生上課的相關聯想:不是校園宛若小吃攤的「夜市人生」隱喻、就是「大學也是停車場」的沈重嘆息。當玫瑰、仙人掌與塑膠花都簇擁在我們的課堂裡,有這麼多敖敖待哺的學生,真的人人都能成為No Child Left Behind的「VIP焦點觀眾群」?我們痛苦的芭樂在二二八會記得那個(為差異者人權奮戰的日子);而就在民國跨越百年前夕,請天佑台灣,特別是天佑當代台灣之子,多給我們一些文化胎教的泥土吧?
所以(媽媽經)來了,但請不要嫌親愛的老母囉唆?同樣地,胖虎很可愛,請不要嫌棄跨界的人語言不夠準確。親近地下層位中的人工遺物、與接觸古生態遺留的過程,讓參與者體驗到一種「古今共感覺」與「人我共感動」的隱喻映照。當我們在史前農村考古的漁獵現場看到整片地景上的陶土、灰坑、蚌殼、魚骨、斧鋤、與網墜;回頭過來對照的是參與服務學習的農村工作隊,汲汲親近那些經歷上萬年演化的田間作物(或者牛糞),這種有意識地運作案例比較就像是一種地景隱喻的再生產。當語言學者先後描述隱喻在溝通概念和象徵行動等層次的重要性,隱喻也不再僅止於古典文學的修辭手法,而反映著靈長人類特定的概念結構與心靈架構。地景隱喻就是巍峨於山海之間那些人或非人的能動力量,對照起事例激盪起我們的想像映射,讓不同文化性質的社會人群能以其獨特體系化的認知方式處理事物分類間的關係。例如一直嚷嚷要退出江湖的Kaka居然可以從(玫瑰、仙人掌與塑膠花)的語義脈絡看到台灣當代的末世啟示錄!有沒有人要附議請 Lady Kaka 再多加演幾場的?
(萌燒吧,人類學!)繩紋陶與石網墜在考古發掘行動中的顯相過程,需要參與者辯證地以古今時空相互映照的隱喻方式,透過設定「框限」或運用「對照」視野形塑鄉土美感,建立一種更有土味厚度的、包納台灣現代性的「考古學想像」。具體作法更需要環境教育家以種種考古學視野結合迥異的「空間」與「時間」尺度,切換群眾觀看遺址地景的層級。使得不同的觀眾在遺址實境的體驗中,淬瀝出持續對話的文化詰難,促使群眾在接觸古生態之餘同時也進入了參與台灣歷史的過程,讓每次的農村行動或是公眾考古就像一次又一次對土地生態與人自身進行深度的發掘。啊台灣啊台灣,那麼是否請你也要保重?讓你成為我們情感的綠洲,不至淪落為文本的沙漠?
(So, Happy New Year for Whatever You Are !)
芭樂綠洲之參考超連結
芭樂共筆錄像是在仿效南島語族的起源傳說中:祖先、開基社群(origin group)或某項事物在一起長途跋涉的遷徙旅程。在南島社會中,系譜中是一序列的人名,地誌譜中則是一序列的地名,但是人名和地名往往難分難解,讓Topogeny形成一個系譜和地誌譜的混合體。以下正是2010年Guava Topogeny 的賞味文獻,是一整年時序與關鍵字的混合體。謝謝收看!
- [2010年底高調的芭樂回顧] 歡樂九九‧幸福一百
- [耶誕芭樂頌] 世變中,何以為家?
- 看不見的農村
- 世界的虛擬。網路的真實
- [人類學家看選舉 3-3] 投票/選舉人類學
- [人類學家看選舉 3-2] 選舉中的社會想像:一個人類學觀察
- [人類學家看選舉 3-1] 性不性,由你
- 情感的綠洲=文本的沙漠?
- 另類檔案的考古遺留
- 禮物與交換
- 骨頭好好玩
- 橘色夜空下的社運記事
- 公共人類學,還是公共化人類學
- 沒人寫信給人類學家
- 我所遇到的那些離散人群
- 「腳滑」的人類學工作
- 中秋烤肉萬家香
- 德國二十世紀初期的身體藝術與文化政治
- 「一個馬來西亞」與「火箭升空」:天鵝城的國會議員補選側記
- 被邊緣化的民族科學 (Ethnoscience)
- 誰的民族英雄?
- 胎教音樂、音樂胎教化?
- 交響情人夢?老虎城與亞洲地景的容顏
- 稻亦有道,相思無盡
- 你「研究生」了沒?
- 世足賽的博奕資本主義與情緒政治(下)
- 火星社會的降臨
- 人類學家看足球:被vuvuzela搶註的2010世界盃
- 在木村阿公的蘋果樹下遐想
- 政府的扮家家酒遊戲:把春陽溫泉變成第二個廬山溫泉?
- 媽媽經
- 數字拜物教:或者,新自由主義國家的外貌 / 表象 (appearance) 邏輯
- 送行者的考題
- 有益思考的基改作物—或者牛糞?
- 萌燒吧,人類學!一同來探索人類學的新興領域
- 痛苦的芭樂
- 玫瑰、仙人掌與塑膠花:後金融海嘯的經濟隱喻與末世想像
- 墮入凡間的烏托邦
- 濃情花椰菜
- 觀「眼淚」有感
- Q版的歷史?
- 星座、手工餅乾和其它:艱難時刻的人類學的遐想
- 災難、文化與「主體性」:莫拉克風災後的省思
- 一場多聲的賽會與慶典:觀2010冬奧有感
- 阿凡達(Avatar).人機合體(Cyborg) .腳的隱喻
- 芭樂後台初步報告
- 米飯或麵食?考古田野中的食物
- 紀念二二八:一個為差異者人權奮戰的日子
- 你芭樂了嗎?
- 鹿港寺廟中的海綿寶寶:對當代宗教現象的狂野想像
- 一個關於『田野」的紙上踏查
- 兩個千年的對話
- 從「八八水災」思人類學特質
- 一位很低調人類學家之2010年新展望
本文採用 創用CC 姓名標示-非商業性-禁止改作 3.0 台灣版條款 授權。歡迎轉載與引用。
轉載、引用本文請標示網址與作者,如:
胖虎 2010年底高調的芭樂回顧: 歡樂九九‧幸福一百 (引自芭樂人類學 https://guavanthropology.tw/article/1201 )
回應
* 請注意:留言者名字由發表者自取。
胖虎,你最好趕快拿十字鎬挖個洞將Kaka活埋,降樣她就不會三不五時出來亂丟硬芭樂。
胖虎
我要把你推薦到兩大黨的文宣部,請他們重金禮聘你這位Guai咖或Va(四聲)咖,進入2012準肉搏戰(到時候比的可能是誰的肉結實).有誰可以像你有如此才能,可以如此環保地[資源回收]一堆怪咖,進行異形整裝,組裝成[變形金剛四],進行一場台灣世紀大戰.
附議有機草莓。
OR,胖虎出世已代表芭樂黨時代的來臨??!!
多謝前面的諸位,正好是玫瑰、仙人掌與塑膠花的奇妙組合啊!幾位美女請不要隨意對號入座,我是說人類學的學習介面,例如田野裡跟多樣人接觸、行動中照見校園外的社會,還是對高關懷需求學生比較友善的。像小犬今天被人家推一下就唉唉叫,似乎是沒看過不同系統的人處理突發的驚惶。我有時真的很希望彌勒佛快快出世時給我們如同彌賽亞一般的救贖,像我在鄉下認識的長輩一樣堅信:相信問題解決的勝任力、有自信情緒適應、有自信處理人際關係等。對了,我這就去把玫瑰、仙人掌與塑膠花插在我最愛的水瓶裡,這是我今年最受啟發的隱喻!謝謝大家:)
發表新回應